勺子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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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F/英偷】不舞之鶴

這是我寫過最長的一篇玩意兒了x待會兒發去貼吧安利好惹xxxxxx
希望各位看的開心w
有童年捏造成分,以及最後其實是GE所以不必擔心xx
那麼就不囉嗦了,希望能博您一笑w

青梅竹马是一个很令人向往的词汇。

即使你的青梅或竹马不一定会百分百合你意,但他总是一直陪在你身边,是即使吵架也没有分开的朋友。

青梅竹马们最后会变成怎样呢。
作为初恋情人?毕竟是从小到大都陪着你的家伙,一点感情都没有才奇怪吧。但初恋的双方终究青涩,最令人挂念的是初恋,最容易分开的也同样是初恋。

一直作为知心好友?即使你们从不吵架,关系多么黏腻也好,再怎么依赖对方也好。长大了,终究会淡的,你们终将踏上婚姻殿堂,今后却越来越难牵上青梅竹马的手,甚至连见面也是个问题,又更何谈要腻在一起玩。

你们都会有各自的生活轨迹,幼时的不理智与诺言,记忆中的一点一滴珍贵回忆,全部都会被遗忘而被别的东西替换。

最后还剩下什么呢。大概是回忆吧。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将沉重的书包甩到地上快步跑去卧室直接摔在床上,软绵绵的床垫像是布丁,陷进去就让人感到一丝丝甜蜜与放松。

「你个蠢货要睡到什么时候啊,现在可不是晚上。」

又是住在隔壁的那个家伙,他总会在Did到家后撬锁跑进去喊醒他不让他好好休息。Did将脸埋进枕头闷闷地应了一声,没有再做回答。

「再不起来就烧掉你书包喽。」

他看对方没有反应有些不悦,装模作样地走去客厅扛起书包又回到卧室,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在Did面前微笑着晃了晃,接着直接打开大门在楼道里点上一支烟放在过道窗边,等着他跑出来阻止他。

被放在窗边的烟逐渐烧尽,烟灰被风带走在外飘扬,只剩下烟蒂孤零零地躺在原处眺望天空。这次居然没有追出来…还真无趣啊。他这么想着,捡起又被他扔了一次的书包走回他家把书包放下,放轻脚步又一次进入卧室伸手弹了弹Did的额头,而对方似乎是太累了的缘故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不定他在梦里会看见自己被弹了一下?谁知道呢。

Shifty盯着他,露出微笑俯下身在他额头上恶作剧般落下一吻,或许是为自己刚才的行为道歉吧。

「我的幼驯染还真是个笨蛋。」

他望着窗外满天繁星这么说着。

光阴似箭,流年似水,转眼间早已过了十年。

这时是高三毕业季,Did正在帮忙搬运需要的讲台与座椅,自从他满十岁那年开始他便向天许愿要做个英雄,帮助所有有需要的人。或许这只是大部分人幼时都会许下的一个荒谬愿望之一,他却认真且努力地坚持下去了,即使总会有那么几次笨拙地帮倒忙,但这份想要帮上忙的心意应该会传达到吧。

Shifty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不会去帮忙,也不会在他帮倒忙被责怪时冷嘲热讽。相同的,他也不会去要求Did帮他做些什么,即使他迫切地需要帮助也会拒绝。是因为自尊心还是觉得自己真的不需要呢?天知道。

准备后没过几天便是正式的毕业典礼,Did坐在后排跟大家一起聆听这些没什么用的致词,大多数学生昏昏欲睡或者早已睡去,还有一些在分神亦或偷看手机消磨时间,只剩下所剩無幾的幾個学生在认真聆听。

校长的演讲终于接近尾声,他将长长的演讲稿折起朝学生们鞠了个躬,结束这枯燥的几小时。Did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后起身朝校门走去,他回头看了看这所高中,眼里有着不舍也有着孤寂,在此以后他也差不多该步入社会了吧。
他背着自己的背包走出校门,来迎接他的人是Shifty。

「我说,你就别读那些没用的书了吧,直接去找份兼职如何?国家總不可能让你饿死,你說是嗎。」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对未来的迷茫让他们更希望听从别人的意见,即使提供意见的人并不是那么可靠。

在东奔西跑的一段日子后他终于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拿上照相机与笔记本后继续四处奔波,寻找有趣的题材并将其记下。啊,只是个单纯的报社记者罢了,虽然不是脏活却是种很辛苦的工作。

他却为自己被报社录取而兴奋不已,从很久以前他就朝报社投稿了很多份文章却不一例外地全被退回,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继续尝试,直到他应聘成功才停下。他用相机作为武器再一次将社会中的黑暗面照下,提交给自己的上司,在下一份报纸发售前几小时他甚至反转难眠,直到凌晨五点,天边微亮时才不情愿地闭上双眼。

还没多久手机闹钟便响个不停,一副势必要将全世界都喊醒的架势,好一会后它的主人才从被窝里爬出来关上闹钟,不到一个小时的睡眠让人昏昏欲睡。

用冷水洗了把脸后慌慌张张地拿上钱包出了门,走到路边的报社买下一份报纸回家仔细翻阅却没有看见他的那条报道,本该是他负责的位置却变成另一位不清楚名字的同事负责,他给上司发了条请假短信后百思不得其解地躺回床上,准备再睡一觉补充该有的精力。

在他被手机铃声吵醒后却收到了解雇通知,这让他感觉五雷轰顶天塌下地,明明他只是做了他想做和该做的事而已。

「Hey,小傻蛋你应该学会忽略掉一些东西,然后适当地撒一些慌。就像是我可以为了达成目的而这样做那样做一般——Umm,凑上去吻住你之类的,无论我讨厌你或是喜欢你都能做出来。」

突然推开他房门的Shifty说了这么一番话后捏着Did的下巴吻了上去,Did愣了下用手背遮住嘴唇瞪大双眼一脸不解又缓缓放下手开始思考对方那番话的含义,Shifty倒是不打算停下而双手压住Did的肩膀上用力将他压倒在床上。

「想要安慰吗,我今天心情不错所以…免费也没问题哦。」

Shifty有時总喜欢谈钱,无论是在哪跟谁都几乎会因一丝关联而谈论到那些绿色的钞票,只要能说到这个话题他几乎就能滔滔不绝,还真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厉害的家伙。是对青梅竹马的施舍还是单纯的一时兴起呢,能让他说出免费这个词汇总有些原因吧。

但Did不太了解那「安慰」的含义,他甚至还沉溺于上一句话中,他这幅愣愣的模样让Shifty有几分不悦,笑着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丝不难察觉的嘲讽。

「蠢货,接下来你安静的坐着就够了。还有,别乱动。」

Shifty把他那顶不知道带了多久的帽子扣在Did头上,刻意遮挡住光线而让对方眼前一片黑,他想取下遮挡物却被对方抓住手腕。他将Did的食指轻轻扯出放至他的唇前,让指腹感受到柔软又有些干涩的唇瓣。

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解开了对方的领带,将所有遮盖褪下。

最后的最后,他给了对方一个短暂又轻柔的吻。
仿佛只是恍然一梦般,结束了。

若不是身边不属于自己的体温确切存在,Did肯定会怀疑这件事是否真实发生在世界上,现在他仍然觉得不可置信。

就像是,一个不认识你的人突然在街上跟你拥抱接吻或是在游览令人赏心悦目的装饰时忽然有个唐突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Did翻身朝着躺在床另一半卷成一团睡姿不太健康的青梅竹马看去,他忽然联想到那些下午躺在路边卷缩起来晒太阳的流浪猫,从都是夜行性这点上来看,两者似乎还是稍微有点相象嘛。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出声,不算大的笑声响起几次就连忙被发声人打住,身边还有人在睡觉呢。

Shifty也不知道是被笑声吵醒还是只不过正好在此时清醒,他睁开双眼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揉了揉眼,然后换个方向卷着继续睡。明明只是做了个小动作却把Did吓得够呛,他在确认对方是真的在继续睡觉才终于松了口气,要是被Shifty发现他一大清早在那里看着自己傻笑还不知道会被嘲讽什么。或许会说Did你犯什么傻又或许会说Did你看着我笑屁,爱上我了吗;反正他一向都不爱听这些,Shifty的讽刺总是…很到位?有种无法反驳的感觉吧,不过又有谁会喜欢被讽刺呢。

总之Shifty没醒就成。他叹了口气转身坐在床边穿上拖鞋准备去做早餐,他可不觉得某个家伙会做饭,即使会他也没起床。

Did用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打开水龙头将手洗干净后打开冰箱确认食材。

『鸡蛋、面粉、面包、乱七八糟的各种罐头、昨晚的剩菜…还有一些买来没多久的新鲜蔬菜。』

他用大拇指顶着脸颊思考该做些什么,想吃新鲜刚出炉的早餐却也有几分难度;难不成要做蔬菜沙拉?虽然有营养却没什么卡路里,这样子哪有力气去工作嘛,况且那些绿油油的蔬菜他根本就不喜欢吃。

「不对……我才刚丢了工作来着……。」

他觉得眼里有着什么正在打转,鼻子也莫名其妙地酸了起来。

明明只是做了想做的和该做的而已,却被炒了鱿鱼,肯定是在做梦吧?连带昨晚的事情一起,都只是梦而已。

身后那熟悉的嗓音却正好不合时宜地响起,差点让某人被吓到把拿在手里那盒鸡蛋砸了,所幸他只是被吓了一跳,鸡蛋仍然好好地待在他怀中。

「Did你…早上打算做什么啊,看你手上拿的大概是煎蛋吧,小心别煎糊了哦。小傻逼。」

「我!我当然不会煎糊啊!又不是没有观察力什么的……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毕竟我是立志要做英雄的人啊,这种小错误就得从根本上扼杀掉才行。他硬生生将后一句咽了下去,这种话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白痴,既不是天才也没有天赋,除了力气稍微大一些和有强烈的意愿外,他几乎毫无可能。

他似乎在很久以前跟Shifty提过这件事,可他怎么也没想起来后来对方回答了什么,应该是嘲讽的话没错?这种对他来说傻逼一般的愿望,绝对会被贬低到一文不值。

Did低头看着锅里的鸡蛋,正有些碎屑在热油的作用下弹跳着,仿佛奋力想走出这地区朝别处勇猛前进。

『要是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不顾以前地向前,直到被救治人身边再刹车停下,快速帮他们脱离险境那该多好。』

但这只是妄想,而妄想只能是妄想。对这点一清二楚的他只能轻叹一气,或继续或忽略这段脑内剧场。

他可想而知地选择了忽略。

用锅铲将鸡蛋盛至盘上后,他俯下身苦恼地看着不怎么能勾起人食欲的卖相,Shifty真的会愿意吃这个吗。

硬着头皮上吧,说不定,说不定早上肚子饿会让他稍微饥不择食些。然而事实的确让人震惊,那个总挑食总嫌弃卖相的Shifty居然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要是夸张点形容Did现在的感受大概就是「下巴掉到了地上」吧。

这时Shifty突然抬起头,正好跟悄悄盯着他的Did撞上视线。

「Did,我说你是在减肥吗,只做一份是因为你不饿还是……。」

他将最后一口鸡蛋送入口中后坐在床边穿上Did家里专属他的客拖,又将视线移至正打算看向别处的对方,饶有兴趣地歪歪头朝他咧嘴。

「想让我做给你吃?」

「咦——!?哪有这种事啊!我只不过,只不过是…。」

他看着原本也只有一个煎蛋的空盘子一时语塞,就算他再怎么解释也完全没有说服力吧。而提问者似乎也没有要继续难为对方的意思,耸耸肩站起身走到厨房系上围裙,拍拍Did的肩膀示意他出去。

「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就算你已经吃过了我也没吃饱啊。我又不是个正在节食减肥的花季少女。」

他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顿了会继续接下去。

「即使我的确有那么点消瘦就是了,但至少我还是个人,一个发育正常的人。」

穿着白围裙,手持着刚拿出来的食材与厨具,现在Shifty看起来就像是个要帮家人做便当的父亲。Did发誓他没笑,努力憋了一会儿还是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厨房里的人转身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过多在意地继续打理食材,要是在这里跟他瞎扯不知道會扯到什么时候。

时间过得很快,或者说这次料理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当他将所有食物盛盘装好端至桌上后,看着某个正望着窗外发呆的家伙打起了坏主意。他收起笑容走到对方身后忽然用力掐了下他的肩膀,Did倒是完全没想到这一出,肩膀忽然传来的痛感让他喊叫出声,正当他揉着肩膀觉得莫名其妙正打算回头,背后忽然传来的笑声差点让他回头直接给了对方一拳。也幸亏他愣了会吧,不然某个正在大笑的家伙大概就要变成哭了。

他要是真的尽全力挥了一拳过去,对方还没有一点防备的话估计不让骨头受伤也是奇事。

Did看了看餐桌,Shifty或许是受食材所限,大致也就是把剩菜重新炒了炒,面包被烤了会儿再加上煎鸡蛋,最后则是两份很有营养的蔬菜沙拉。

他发誓除了沙拉外他会吃得连渣都不剩,那份绿油油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合他口味。果然大部分人都是肉食族吗,即使实际上来说他是面包族?

别人既然愿意让他来准备早餐,那即使挑食也得吃完。

在他将面包与菜处理掉后终于艰难地望向那碗沙拉,西洋菜与胡萝卜在一片绿海中格外显眼。

要是可以的话他想说自己吃饱了,所以这份沙拉还是放进冰箱里下次吃吧。然而这句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早餐的分量不会让人觉得撑,沙拉也不算多,他怎么可能吃不下。

他只好迫使自己拿起叉子吃了起来,在碗里只剩下小部分时他终于松了口气,这一点点一口气就能吃完了。在叉子最后一次举高后碗终于空了下来,他让身体放松下来将餐具端去洗碗台,这会儿他才发现坐在对面的人早已吃完,直到刚才为止还一直托腮看着自己。

「你好像很讨厌吃蔬菜啊,能长这么高还真是个奇迹。」

小时候的Shifty比Did高了半个头,他总喜欢用手比比对方和自己的身高接着捧腹大笑,说世界上哪有这个年纪还这么矮的家伙。Did总是想反驳话语却堵在喉咙口,毕竟他比嘲讽者的确,矮了一截。

直到现在,他倒是意外地比对方高了几厘米,不过也就是那么三厘米罢了,即使看得出来身高差距他也不觉得开心。

现在可不是跟从前一样因为我比你高所以就感到自豪的年纪。

今天过得很普通,秒针的走速也一模一样。只不过屋里多了一个人,他的青梅竹马Shifty。他会在每次Did发呆时过去打断,接着开个玩笑让对方别生气,即使这么点小事他根本就不会生气。

直至入夜他才准备回家,用力揉了揉Did的头发才起身离去,关门前还不忘回头对正在理着自己头发的人笑了笑。

他只觉得脸有些发烫,趴在桌子上用手臂挡住柔和的光线。他根本就不知道今后自己该以什么身份自居,他到底算是对方的什么?

青梅竹马?做了这种事情还能算是青梅竹马吗。

朋友?从一开始大概就不算吧。

陌生人?对方看起来并不打算让他们的关系就此结束,他本人也觉得没必要。

以上三个全被否认,那么……是恋人?

大概只能这样了吧,因为别的根本就不像啊。也只有恋人才会做这种事没错,那么今后他该以对方的恋人自居?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又烫了几分,一天之间,没有告白,没有鲜花,他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恋人?

「真是的不管了…这种事情无所谓啦无所谓!」

大概算是实在想不通所以自暴自弃,大声喊了句后用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去厨房处理那一大堆脏盘子。

今夜他再次辗转难眠,原因却不再相同。

隔天睡醒后他开始考虑生计问题,总不能一直靠那点微薄的存款坐吃山空吧,迟早有一天会不够钱交房租而让自己无家可归。(雖說實際上就連撐到下個交租日的伙食費也不夠)

再找份工作吧,不过新闻和报章类大概就不用想了,按照某人的说法他只要提交第一份报告就百分之百会被辞退。

拿起茶几上在前几天无聊买来的杂志随意翻了翻,招工广告在哪里呢。

仔细翻阅一番后,他犹豫着伸手点住某间面包店的招工面板。或许从事能每天看见自己爱吃的东西的职业也是件好事,他拿起电话确认没拨错号码后才终于拨了出去,在内心悄悄地祈祷着对方同意自己就业。

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当他将电话放下时不禁感叹了自己居然会紧张成这样,即使他刚还差点将话筒直接放到桌上。

为了第二天的新工作,早点休息吧。

这晚意外地他睡的很好,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穿着厨师装端着刚出炉的新鲜面包,接着将盘子放到餐桌上,坐下看着对面某个人缓缓将面包吃掉,对他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

不过,对面的人是谁呢。说不定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吧,总之这无关紧要。

清晨时他被手机铃声吵醒,揉了揉几乎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抓起手机确认邮件,发件人是Shifty。顺便看了看时间他忽然发现现在甚至还没到六点,太阳也慵懒地缩在山下,就连头也没有探出来。

小小地皱了下眉头后他终于按下接收打开邮件确认内容,除了一句早安之外似乎什么也没有。

这不就跟恶作剧邮件一样了吗?仿佛要缓解心情的他不停地按了几下下键,正当他似乎看见了什么时闹钟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慌忙地关掉后他终于看清了最下行。

「我猜你今天要早起,所以就发封短信喽。」

短短的句子衬着不知道多少行的空白格外微妙。

这样到底是该感到惊喜还是生气啊,他无可奈何地皱起眉头用手掌捂住额。

又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起床也差不多了。

梳洗后他认真地挑选了自己认为会给人留下好印象的衣装,在镜子前整理了一次又一次领带。靠在床边将手放置胸前,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做了个深呼吸。

『Splendid,要加油啊,这次可不能再丢掉来之不易的工作了。』

应聘过程意外地顺利,他几乎是一帆风顺地穿上了洁白的厨师装。

第一天工作也顺利至极,即使是一点点小意外也完全没有发生,就连他最担心的奇异怪力也没有带来阻碍;甚至让他怀疑这只是一场美梦,现在真实的自己实际上根本就不在这里,而是躺在柔软洁白的床上呼呼大睡。

直到下班后他回到家躺上床为止他才愿意相信事实,皮肤接触到的柔软触感不会说谎。

触碰到的,展现在眼前的东西,一定不会有假。

那段时间的日子格外平静,一切都跟被谁设定好一般,仿佛乐谱上的音符,沙滩埋藏的贝壳。它风平浪静地存在于此,风沙雨滴丝毫无法造成影响。

晨露沾湿树叶滋润大地,太阳落下升起带来光明。

什么也没有发生。

要是这份平和可以一直持续多好,此生足矣。

世界和平就是对爱着世界的人最好的奖励,Did正是如此,他对此感到惊喜,仿佛这就是他一生中收过最棒的礼物。这份惊喜可以让他每天的上班路程中哼着欢快的小调,甚至让他觉得世间一切都如此美好,包括某些凶神恶煞的杀人犯,他甚至开始相信他们绝对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并努力改过。可实际上这不可能,甚至连可能性也微乎极微,要形容起来大概就像——某天一颗陨石坠落到地面,地面没有任何损伤而是凸起了一块,接着那颗陨石裂开,将它中心包裹着的外星视频展现在所有看热闹的家伙的眼前一般。

但他并不在意,即使过几天他大概就会觉得那时的自己看起来像个傻逼。

可是。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会一直风平浪静一帆风顺进展下去的人生。

即使再怎么预防意外却还是会发生,当跟慈祥的老人们抱怨起这个时,或许会有那么个老爷爷会抚摸着孩子的头,微笑着感叹「这就是人生呢,经历过数不清的大小意外后,你就会跟我一样变成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而现在一直认为也期待会一帆风顺的Did先生也发现了意外,最近的Shifty对他似乎越来越冷淡了。明明是情侣关系却只像不熟的朋友,未免有点不像话吧?就算不是双方都认可的恋人也好,以前的Shifty也没有那么冷淡啊,至少也会发些乱七八糟无聊的邮件给他吧。

以前他一直都觉得这个恶作剧无聊至极,什么时候Shifty才能停止这种幼稚的行为;现在他却有点期待,期待这小孩子般的恶作剧。

他觉得要是自己把这想法告诉别人肯定会被当成白痴,毕竟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蠢。

但他的确这么想过,还想了好几次。

结果他还是忍不住,在这天下班后匆匆忙忙地跑到他家门口,伸出因突然下起的淅淅小雨给淋湿的右手食指有些犹豫地按响门铃。

对方似乎不在家,门铃声响了几次后仍然没有人来开门。他确认真的不是某个家伙想看他笑话而不开门后不悦地坐在第三阶楼梯上,明明特意跑过来找这家伙却没人在家,就像被放了鸽子一样,更何况对方还是恋人。

依照这家伙的性格百分之百不会道歉,还会落井下石地嘲笑他,所以他才会这么不开心。

『要是别人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正好是这个麻烦又讨厌的家伙。』

随着雨水拍打屋顶的声音,他那本就不多的怒气也逐渐变小,接着跟夕阳一起,消失了。

算了,比起干等和生气,还是打个电话比较实际。

他也不是个连这也想不到的傻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顺便确认它没有进水或电量不足才调出联系人播出电话。当然也有记得确认自己没按错。

电话铃声半死不活般地响了十几次,快要自动挂断时另一头的人才不耐烦似得接了电话,闷闷的声音混杂着通话时特有的杂音传到他耳中。

「您哪位?」

Shifty大概是刚睡醒的样子,听起来就像是被电话铃吵醒才无可奈何地接了电话,一副打算随随便便应付一下然后倒回床上继续睡他个昏天黑地的模样。

「你觉得我是谁啊,电话号码没存也至少得有点印象吧?」

想着对方大概是这副模样Did消失没多久的怒气又窜上来,在他大脑里肆意妄为地晃荡促使他发火。

为什么他会生气?热脸贴冷屁股嘛。就像是我辛辛苦苦地为了某人跋山涉水去找一个东西回来,他却说我是白忙活,还一点也不心疼我这样呗。

「原来Did啊,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不是什么紧要事我就挂电话了,今晚不回去所以别去我家找我麻烦,去了也是白费劲。」

大概隐隐约约感觉到打电话来的人并不满意自己的反应,以他的性格果然会这么回答吧。无论另一人到底是什么表情他也依旧用自己的节奏慢悠悠地回答,我行我素仿佛唯我独尊,可就算他是用这副模样惹人生气他也有方法能让别人的怒火荡然无存,所以他的人际关系一直很好,毕竟讨厌他的人比不讨厌他的人少。

「那你现在在哪?我只问这一个问题。」

「我现在可没空回答你,我尊贵的竹马大人,我现在正忙着呢。」

忙着睡觉吗?他觉得现在他差点就气到笑出来了,隨便撒个慌就算了能不能别总说些一戳就破的,他根本就不打算改掉这个讨人嫌的陋习。

要是他跟人打赌一定会说他这辈子第一个能把他气哭的家伙绝对是Shifty。

然后他就听到电话里传出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他发誓他绝对没听过这个低沉的嗓音,一次也没有。或许相似的声音很多,但他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肯定他是第一次听见不会有错。

Shifty跟那个陌生人说了几句话,Did没听太清楚,他不敢贸然确定自己听到的就是正确的,但还是大概有个猜测。他问Shifty在干嘛,好像是以为Shifty在叫外卖于是问了句打算叫什么吃,Shifty则笑了声表示他在跟一个朋友闲扯,随随便便就把那个人打发走了。

Did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相信Shifty的理由,大概是因为对他来说无所谓?比起这点他更在意那个人到底是谁,还有Shifty口中的「朋友」和「闲扯」,以及为什么他们会待在一起。然后他想问的就不止这几个了,电话那头的Shifty也对他轻笑几声,仿佛能看到对方双眼眯成两个月牙嘴角上扬的模样。

现在解释清楚为什么Did想问的东西变多了吧,因为那头的人说了句「好啦亲爱的Splendid先生,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恕不奉陪。」下一秒通话便被他挂断, 再打过去也只能听到对方已关机的提醒。

Did颤抖着把手机塞回口袋,仿佛瘫坐一般坐到随便一阶楼梯上,脸正对着脚下踩着的乳白色瓷砖,手肘压在大腿上双手扶在头两边。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感到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而惊慌失措,无论是根本就没有确认过的恋人关系还是青梅竹马都让他担心;或许他意外的是个会在不知不觉中依赖熟人的家伙吧。

就像上学时要离开家人一般,他又一次感受到幼时甚至会让自己哭出来的感觉。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彻彻底底的自来熟,还是个冒冒失失的热血笨蛋。只有渺渺无几的几个人知道他对陌生人与不熟悉的人根本就不会完整地坦露真心,他会保留下最真实的想法,用表面上无法让人察觉的模样,委婉地说个跟心中所想或大致相同或完全相反的句子。

「什么?你说要我帮忙…送情书?没问题没问题!尽管交给我就好!」

『虽然我是英雄但也不是什么都想帮的啊,送情书这种小事交给别人不就好了,我还忙着去吃午饭呢。』

大家都会说谎,有些会成功地蒙混过关,而有些会露馅被拆穿。但这个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家伙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谎,没有全面了解他的人更不可能察觉。

Shifty刚好是那为数不多中的一个。他却也没有去或明或暗地跟Did说他在无意识地说谎,Shifty只把这当成他的一个秘密,就算说了出口就算证据确凿只要他否认那一切都只是你单方面的猜测而已——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不是吗。所以他保持沉默,从发觉那刻保守至今。

说来大概也能算巧吧,Shifty跟他在这点上勉强有那么点相似,相似的是听到的人也会把它当成他发自内心的话,不相似的是他本人则清楚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说不定这是Shifty总跟Did开玩笑瞎扯也总喜欢刻意装腔作势地欺负他的原因之一?他也不在意对方是否会因此被重创,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这回也我行我素地忽略掉对方的问题吧。

Did忘了自己那天是如何回到家的,他只知道他为自己请了一天假。

他需要冷静,以及跟某人好好地沟通一次。

毕竟某人就算不是是他的「恋人」,至少也是陪伴他长大的「青梅竹马」。

又一个不眠夜,他间隔着打了十几通电话,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已关机。好不容易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瞌上眼,却因为生物钟而早早强迫他清醒,再次拨打那个号码,还是跟两小时前一模一样的已关机。

无助像是一条色彩斑斓的蛇,一圈一圈环绕在他的脖子上,盘算着什么时候将他整个吞噬。

下午四点多那通电话终于不再是机器的女声而是他听了无数次的音乐,这次大概是他最想听见的一次。送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焦急起来,就算通了也好,要是他不愿意接电话不就又全都变成无用功了吗。

所幸情况并不是那样,他没过一会儿就接了电话,跟以往一样地到了句下午安。

「好久不见啦。不过今天我是来跟你到别的,看样子不用特意跑到你家去了,你还真会帮我省事。不愧是大家眼中的乖孩子、大好人呢。」

明明是个略带嘲讽意味的话语,这位有时候最喜欢半开玩笑地嘲讽他的家伙,这次却一点也不像为了寻他开心才随意编造的句子。

「等等!你要到哪里去啊!?至少把这个解释清楚再挂电话行吗?……看在我们二十多年的交情上。」

被他突然间这么焦急的询问Shifty仿佛因吃惊而愣住一般,听筒中只剩下别处传来的杂音。他在犹豫,Did能朦胧的感觉到这点,所以他耐下心来等待并祈祷对方不会又一次毫不在意的对他说谎。

「………………欢乐树小镇。记住,你可千万别给我跑到这个小镇来。」

然后Shifty就匆忙地挂了电话,连再见也没说一声。

看来今天是他的幸运日。

虽然说好孩子在世界上也不算少,但即使是好孩子也会有那么一次不听话的经验。而他,这个已经不是孩子的成年人,更不可能让这个事件就这么轻易的结束。他想亲自去扭转局面,至少要看到对方一眼。

说到做到,他只带了钥匙与本身就装在兜里的手机便匆忙地跑出家门,随意一推的门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关上。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虽然对谁也没有说过,但他一直都认为人活着啊,就得有个目标,或者一样想要去守护的东西,不然就没有意义。

Shifty对他来说在这里算是占据了一小部分,毕竟Shifty就像是他的哥哥一样,对只有远房亲戚的人来说,能有人一直陪着他就满足了。满足了他的愿望,那个人对他便理所当然的特殊起来,也更加理所当然地可以让他去保护他。只可惜这个人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在以往更是只有他照顾Did没有Did照顾他的情况。

『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不希望就这么跟他分隔两地啊!』

坐在开往他家的公交车上他仍然无法冷静下来好好等待,毕竟这一错过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

就算再着急也无可奈何,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直别的什么上;突然回想起对方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他似乎意识自己在这时该做些什么了。

用手机上网搜索欢乐树小镇,资料意外的少。按理说就算是没有旅游景点的偏远小镇也至少该有个地址吧,这里除了一个进不去的网站外其余全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进不去也就无法看到完整的讯息,可见部分只显示着短短的一句话。

「被上帝所遗弃的小镇。」

他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也无法猜测出这个小镇大致的模样,被上帝遗弃的意思是什么,荒凉、被废弃的小镇吗?假设的确如此Shifty又为什么要去到这种地方,他从未听过Shifty从十几分钟前那通电话之外提过这个小镇,况且小时候他们也是邻居,老家之类的也不可能。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看来只有质问本人才能了解真正的来龙去脉吧;因此他更加坚定了要见到他一面的想法,他要把所有的一切都问清楚。他想要也必须得知道这一切,因为他是他的恋人,虽然大概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恋人。

这辆公车的行驶路径通常都是一路无阻,今天也跟以往一样,即使如此他仍然觉得路程是如此遥远漫长,仿佛已经用了以往来回的时间一般。

下了车便快步赶到他家楼下,本想赶紧爬上楼梯直接确认他现在是不是还待在家里,他忽然听到楼道里有着似有似无的脚步声,要是这时Shifty正好下楼不就前功尽弃了吗。赶紧走前几步躲在转角处,探出半个头小心翼翼地往那边望去,没过一会儿的确有个男人从那里出来,但肯定不是Shifty,他那顶显眼的绿帽子甚至让Did有十足的信心能在一万个人里面快速找出他。

他开始有点害怕突发情况,比如他走回去的途中正好Shifty才刚到,比如他走到门口时与刚下来的Shifty四目相对之类的,他想了想决定就在这里守株待兔,至少不会发生迎面撞上的尴尬情况了吧。

不觉间繁星早已遍布天空,等待的目标却一直没有出现。

会不会早就走了啊…那可谓是最糟糕的情况,照目前的局势上来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倒不如说从一开始这种可能性就没消失过。

可要是他已经走了他又该去哪儿找对方的踪迹?他只能选择等,等待奇迹发生。

站了很久,蹲了很久,也已经打开手机查看时间无数回,楼下终于又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背着双肩包,似乎穿了件连帽衫;说实话,没有看见那顶标志性的帽子从他这个距离辨认对方是谁真的有些困难,松垮垮的衣服也看不出来具体身材。

但从身高上来说也不能把这个人忽略不计,虽然有一定距离间隔可这个他还是心中有数,他放轻脚步慢慢跟了上去;事已至此只能赌一赌了。

那人在巷子里拐了又拐,数十次回头张望都险些看见跟踪他的Did,却又认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耸耸肩继续走自己的路。我的运气也可以这么好吗,这个人不会只是Shifty喊来把我引走的家伙吧?发生十几次这种巧合任哪个正常人想也会觉得不对劲的。

不过不对劲又如何?他有选择权吗?是他选择赌一把的,就算错了也只能一错到底。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跟着「Shifty」绕了很久的路,他最终站定在一片奇异的树林前,避开藤蔓往深处走去。Did刚看到这场景时揉了好几遍眼睛,直至他的手掌抚上其中一棵树时才算是将信将疑,学起对方的模样避开藤蔓前进。

虽然他从未试过走到这里,但高楼耸立的大都市中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片树林,他还从未听说过任何一点消息。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吧,树林什么的,肯定早就被夷为平地然后盖上楼房吧。但它现在却仍然存在于此,到底是为什么呢。

没有可以继续分神思考的间隙,在不会被对方发现的速度上努力追赶前方的身影。追着赶着过了很久才发现树林早已被甩在身后,现在眼前变成了一个小镇,一个看起来很和平很普通的小镇。

那个人终于拉下了兜帽,一头深绿色的短发从他一身黑的衣着中脱颖而出,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在微风的吹拂下飘荡,他拿出那顶熟悉的礼帽带上,迈开脚步走进小镇。

今天真是幸运的不像话啊,过几天怕是要倒大霉了,他想。

趁着仍然幸运的时间里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因为有着被遗弃的名号让他有些犹豫,可这里再怎么看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罢了。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没事的,不踏出这步的话,别说是真相,就连Shifty也见不到了。

深吸一口气,抬起脚向前踏入这片未知的土地。

什么也没有发生啊?他有些怀疑是否是因为这里太偏僻而导致没有信息,可它看起来并不贫穷,也不落后。

不过镇上没有一个行人倒是有些奇怪,大概是因为现在已经入夜了吧,在这些地方早睡似乎是大家都有的普通习惯。

走在他前面的Shifty到一间最隐蔽也是最角落的房子前伸手敲了敲门,朝里面喊了声Lifty。没过一会儿就有个跟他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却比他矮了点的人来开门,待他走进去后反手直接把门关上,留下什么情报也没有获得的Did在屋外干瞪眼。

『他们兄弟两是要搬到这里来住吗?可搬家为什么要说「道别」呢,虽然不算近可这地方也是能靠步行走到的距离;因为「被上帝诅咒」?那他到底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被诅咒?还是说…他想跟我分开了吗,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突然间一阵风吹过,他不自觉间打了个冷颤的同时抬头望向天空——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啊。继续调查前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一晚更重要。在星空与为数不多的柔和灯光掩护下他绕了会路回到小镇入口,看着来时有人带头的树林犯起难。树林里是很容易迷路的,现在还是深夜,况且这里有没有蛇之类的危险性生物完全是未知数。

要是死在这种荒无人烟还奇怪的地方别说是外面的人了,小镇中的居民也不大可能在偶然间找到他然后帮他收尸。抱着这种一不小心就会死不瞑目的想法他开始打量附近的几间小屋,应该至少会有一个人愿意收留他过一晚吧,大概。

晃悠两圈后他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类似广场的空地,他能看见一家蛮普通的诊所,里面还开着灯。

犹豫几分后还是过去敲了门,希望这里有人在吧。

「干嘛啊,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早就关门了,明天下午再来吧!」

屋里的男子好像是被吵醒了所以心情不大好,只朝敲门的Did喊了一句就再没了动静,貌似连开门瞅两下的打算也没有。环顾周围附近只有这里亮着灯,见状Did只好再开口打扰对方一下以便能早点休息。

「那个…先生,你知道哪里有可以住宿的地方吗?」

「还有事啊?住宿……住宿……我们这里没有旅馆吧;哎,你找旅馆干嘛?被家里的谁赶出来啦?大半夜的,你真可怜噢。」

「不是被赶出来的,我只是没有地方住而已。」

「…………嗯?」

「因为我原本的家离这里太远了回不去,所以才想找个地方住啊。」

「哦,新来的啊,你就随便找个空房子住下就好了,不用交房租的,想住多久住多久。(小声嘟囔)反正过了十二点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什么?什么十二点?」

「什么也没有啦哈哈哈,快去找个房子休息吧!不然要是有怪物跑来就糟糕了!晚安!」

「晚、晚安?」

接着小镇又一次恢复平静,Did看着这间诊所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再敲门不是又打扰屋里的人了吗,可如果真的听他的话这么做不就等于擅闯民宅了?况且还是个不熟悉的地方,真的这么随便就住在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主人的空房子里没问题吗?

……但他除了听对方的话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总不能随随便便睡在大街上吧,第二天被Shifty看见就有趣了。他在小镇里徘徊着走了很久,完全想不出别的办法。

『没办法…就听他的话先找个房子住下来吧,不然就找些还没睡的人家问问能不能让我借宿。』

粗略地按照刚才走过的路线想了想,这里附近的悬崖上有一颗很大的橡果来着,难道那个也是一间屋子吗?按照记忆中的路径走过去,的确是一间将近站在边缘的小屋。

屋里似乎没有人,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门口处敲敲门,没有回应;再敲一次,仍然没有回应。

回头看了看,这个距离大喊应该不会吵醒镇里的谁吧。

「您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带着一丝侥幸心理壮着胆扭动门把,吱呀一声门开了,看样子似乎的确没有人居住的迹象。

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没有人躺在床上。他把所有房间都逛了个遍,除了蜘蛛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活物与他共处一室,地板上也堆了薄薄一层灰。看来真的是一间无人居住的房子啊,不,应该说是看起来像从未有人居住过比较恰当?

他总算是放了点心回到卧室,把被子拿起来抖了抖,拉上窗帘脱下外套鞋子躺上床,盖好被子望着天花板准备睡觉。

虽然说感觉上是无人居住,但也有可能是屋子的主人出去旅游之类的,他还是有点担心。不过目前来看今晚乖乖的住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听天由命似得闭上双眼,猜测着明天会发生什么,慢慢地睡着了。

今早他是被没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手机振醒的,一个电话号码为23208206的人发来了一封邮件。

「欢迎来到欢乐树小镇!镇上的居民都是很友好的哦,所以不用担心交不到朋友。
虽然有可能会发生奇怪的事情,不过这里仍然还是大家团结友爱的大家园哦。
如果您发现身体有什么变化,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的,不习惯也没关系!没人会怪罪你的,努力地生存下去吧。
这里虽然是被遗弃的地方,但这个诅咒对某些家伙来说还是蛮不错的,您日后如果明白了我说的是什么,就听我的尽快接受事实吧。
因为您啊,从现在起是永远都不能离开这里的哦。」

『什么乱七八糟有的没的…恶作剧邮件吗?看起来又不大像啊……。』

早晨被莫名其妙的邮件吵醒,他的心情当然不可能好到哪儿去,迷迷糊糊地穿上鞋子走到厕所却进了厨房,挠挠后脑勺全当是自己睡迷糊了。

「……厕所……厕所不见了!?」

突然發现並沒有走錯路線而慌張起來正担心自己是不是進错家门的他终于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松了一口气接着开始找起这间房子的厕所在哪儿。

冷水拍打在脸上的刺激让他精神抖擞,擦干脸后回到卧室坐在床边开始思考今天该怎么做。比起关于Shifty那件大事,现在还有一件同样紧急需要尽快解决的大事。

——他的肚子开始为自己抗议,这时他也才想起自己昨晚就已经是空腹睡下的,现在会饿成这样也是必然的。

下意识走去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居然放着一部分食物,他不可置信地拿出一块牛肉嗅了嗅,不算多新鲜但绝对没有坏。
『这里……真是不可思议的小镇啊。』

这么不经意间感叹的同时他开始望着里面的东西想今早要做点什么,光吃炒蛋也太单调啦,而且要是吃蛋吃到饱他大概会有一段时间不想再碰鸡蛋了;因为吃到饱的话大概要吃十几个吧,大部分人都会吃腻的。

关上冰箱门打开橱柜,里面有几包方便面。他歪头想了想,拿出一包拆开放在桌上开始烧热水,虽然早上吃泡面對他而言很奇怪,但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宁愿将就些。

水开的很快,他关上热水器开关,将热水倒进已经放了面餅与调料的碗里。把热水器放在桌子右侧,坐在左侧的椅子上拿起在另一个橱柜里找到的叉子,叉起少許面条举到嘴前吹了吹,稍微吃一点尝尝味道。

哦,这份早餐味道还算不错。

能量补充还没结束,倒是有人找上门来了,哐哐的敲门声差点让Did吓得把叉子丢掉。连忙地用袖子抹了把嘴,隨手放下叉子就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开门。

这个人是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他甚至不觉得这个人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来拜访他,他认为这个人应该连他现在身在何处都不知道的,可他就是站在他身前,甚至眯起眼睛对他笑了笑。

来访者是Shifty。

Did认为他现在应该还在家里待着…他是指Shifty应该不知道他跟着他来这里的啊,更不可能会知道他昨晚住在这间小屋。不过仔细想想现在这样倒是更加贴近现实,这个观察力强又身手敏捷的家伙,这个狡猾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没发现笨拙的Did呢?又怎么会让本不想让他跟来的家伙隨意跟在身后呢。

Did不懂,他忽然觉得其实自己根本就不算了解这位跟他关系最亲密的青梅竹马,当然他至少还是认为他算是最了解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的人,毕竟要是他也不了解他,别人就更不可能了解了。

「早上好啊,傻子先生。」

他只觉得自己站在对方身前很难堪,想马上找个缝钻进去那种。面对带着满脸笑容说出傻子这种词语的他,Did扯扯嘴角勉强朝他说了句「早安。」

「真没想到……你也是被小镇接受的一员。」

「什么?小镇接受了我?……Shifty,你在说什么啊,我一定是还没睡醒吧;等一会儿啊,我现在就回到床上去。」

他才刚转过身Shifty就毫不留情地搭上他肩膀,提醒他这不是梦境。

「…………原来你知道我一直跟着你啊。」

「当然啊,我又不是跟Lumpy一样的傻子,况且你这『跟踪』也太明显了。」

「啧……。」

「怪你自己傻吧。不过我也真是的,为什么不直接把你甩掉呢,以后肯定会不断干扰我的生活吧。」

他像是无可奈何般地笑了一声,墨绿色的瞳孔望向Did,跟对方四目相对。Did看不出来对方的眼睛是否能让他知道什么,并且他也很快就放弃了继续盯着看下去的打算,否则会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也不一定。

「啊,对了,你最好乖乖听那封短信的话,不然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哦。如果你想知道就去找一个带着眼镜总在看书的小鬼吧,他会告诉你关于这里的一切。」

「Shifty,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当然,随便问吧,不过仅限于我知道并且接受回答的问题哦。」

「哪里算什么随便问啊……。」

「行啦,你还不了解我吗?亲爱的傻子先生?」

「明白了明白了……那么……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来这个小镇?」

「拒绝回答。」

没有任何思考与犹豫的间隙,几乎是Did的尾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抢答一般。对他的回答大概能算是意料之中的Did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然要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更麻烦。

『拒绝的太干脆了吧?到底是为什么啊…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嘛,其实我也就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他耸耸肩,难得露出一副认真的模样望向对方。

「无论有什么事都最好别出门,我不想看见你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什么事也做不好,笨手笨脚的家伙,即使你在这里还要帮助别人也只会帮倒忙罢了,因为你一直都在帮倒忙啊,更别说这里的诅咒甚至有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Shifty,你…讨厌我吗?」

「对啊。我最讨厌你了,宁愿让你去到我永远都看不到的地方的那种讨厌,要是你能死掉那就是对世界最大的帮助了。你居然一直都没发现吗?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呢,我的青梅竹马Splendid。」

「好了,我说完了,可别哭得跟小屁孩一样。那么再见,我可不想因为你而耽搁我的大事。要告訴你的也已經告訴了,請別再來找我,別再繼續在我的視線範圍中晃悠。十分感謝。」

待Shifty走出门后Did才缓缓走到沙发前坐下,若是讓他來評定,他并不觉得Shifty像在说心里话,更像是刻意撒谎给他听。

那么他肯定有难言之隐,经过刚才那件事开始Did无比的肯定起他的猜测。

『去找Shifty肯定是不行了,总之在那之前先去好好地了解这个小镇吧。』

解决掉剩下的早餐加上一番梳理后,拿起昨天脱下的外套穿好鞋子就这么跑出了门,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蓝天白云会心一笑。白天不同于深夜的死寂,有孩子在广场踢球,也有大人坐在公园长椅上看着报纸;他思考起该从哪里开始调查而站在原地,最终决定先向昨天告诉他随便找个房子住下的那人道谢。

靠着大概的记忆回到诊所门前,现在它是正在营业中所以开着门,他也省了敲门,直接走进去就问负责登记的护士昨晚是谁在值班,或者说还有谁留在这里。

漂亮的护士小姐歪歪头,问他见到的是不是一个男人,一个很高很高头发乱糟糟的家伙。实际上他并没有见到本人,可从声音上来说的确怎么听都像男人,他只好把昨晚的情况告诉她,希望她能去问问本人。

护士点了点头,拿出一个写了暂时离开的牌子放在桌上后就走开了,留下他一人坐在等待用的椅子上等消息。

没过多久护士便硬拽着那人来了,他有一头跟Did很相近的蓝发,身穿白大褂却没有一点儿医生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沾上不少来历不明的各色污漬,嘴角有尚未擦去的面包渣,手上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看起来那些污漬有一部分似乎来源于三明治里的酱料。

Did觉得自己是有些懵了,这个一点都不像医生却挂着主治医师牌子并且看起来傻兮兮的家伙居然是昨晚那个条理清晰的好心人?或许他不该以外表来评定一个人,可他完全没想到这人会是这副模样。

「呃……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他真的是有点难想像昨晚那位好心人跟他是同一人,但声音已经让他明白了事实。略微整理了下大脑中的词语,站起身露出一个微笑朝他挥挥手。

「您好…我是想对您道谢啦,昨晚的事,记得吗?我就是那个问您哪里有可以住宿的地方的人啊,您还记得吗?」

那人仿佛阔然开朗般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口,最终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哎,虽然对你的话好像有一丁点印象,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啦!Giggles酱,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好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转过身摆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向护士小姐,睁大眼睛期盼对方能赶紧帮忙解决他的尴尬局面,不过在那之前Did先生就已经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问他喜欢什么如果能买到的话他去就买来做答谢吧。

说到喜欢的东西他似乎在确认自己听清后激动到语无伦次,大喊了一声「三明治!」后忍不住般地用袖子擦起自己的嘴角,仿佛已经能看到美味的三明治出现在他身前,就差一口咬下去一般。

Did等不及似得朝他们道了别便走出医院抹了把汗,他只觉得那位医生莫名其妙,还隐约感到可以用「巨婴」去形容对方。这是他头一次想到这个称呼,總之他只觉得今天仿佛看尽世界奇观,即使只是一个上午也漫长地像一整个白天。

正好碰上个谢礼只需要三明治这种普通又便宜的家伙算不算幸运?他想,如果不深入交往当然算幸运,要深入交往就算不幸了吧,毕竟对方看起来就算个正常人无法理解的存在。

总之先去买东西吧——无论是要送给那个怪人的谢礼还是他后几天需要的食材,都记牢去买来就行了。

先尽量小心地在附近逛了圈,没有看到某人。于是他壮起胆子挺着胸又走远了点,还是没有。他这才勉强算是放了点心,开始四处探索以便能找到商店,或是任何一间烘培坊。当然可以的话他还是更希望能见到什么卖三明治的店铺,省得到时候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没过多久他便如愿以偿的找到了一间超市,兴冲冲地走进去拿起一个购物篮开始从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中挑选起自己想要的货物。

挑完东西后他把篮子放在地上开始一件件确认里面的东西,毕竟要是买少了什么就又要进来一回兜一圈找漏买的东西,还得小心会不会把已经买好的东西弄丢。虽然他有点不愿承认,但他的确是有点马虎也有点冒失,这甚至还是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有的坏习惯。

一遍似乎还不足以让他开开心心毫无顾虑地直接走去付款,站在收银台前他又开始折腾起自己篮里的东西,确认真的没有任何东西遗漏他才把购物篮搬上收银台,瞳孔跟着收银员的手不停移动,害怕漏买任何东西。

幸好在他的认真下一切都很好,没有遗漏也没有丢失,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当然这也不代表结束,在回家前他还需要把三明治送出去才算完成。

『今天要走的冤枉路,还有不少啊……。』

回到医院将三明治放在护士小姐的桌上,告诉她把这些交给那位医生就好,想想也没有什么要再说的事情,便朝护士道了别准备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家。

拎着两袋装着琳琅满目商品的塑料袋回到家,明明很重却完全没有疲惫感,本应有些重量的袋子却轻如鸿毛,这让他很疑惑,现在他的身体情况怎么看也不可能算正常,甚至还是像得了对身体有好处的病。

只是个上天的无聊恶作剧吧,他这么安慰了自己一下。

結果即使是過了一整天奇怪的症狀也沒有消失,甚至仿佛有加劇的樣子。

這個小鎮,肯定是不正常的。或許,从他進入這裡那刻便全都衹是夢境罷了,也有可能是,這個小鎮根本就不存在,全是他的臆想,全是他的腦內劇場。

可是即使去掐臉也無法醒來,只剩下酥麻的疼痛感与皮膚下細小血管破裂而留下的粉色痕跡。

哈,不是夢。

「你現在,該如何去適應它呢?試著去努力嗎?衹能去努力了。因為,它不是夢啊,無可奈何也是沒辦法的事。」他設問著,短短的自言自語結束后又爬回床上,輕輕蓋上被打算睡個回籠覺。

反正是對自己有利無害的能力,以後有沒有副作用也不是現在能知道的事情,不如好好去使用它,好好去享受它更實在。
無所謂,這種小事無所謂。雖然說是小事有點過於輕描淡寫的感覺,但在此刻,他就是如此一筆帶過了。

那麼今天,要不要去調查一下關於Shifty的事情?或是繼續去熟悉這個鎮子?
當然,當然,兩件事同時去做即可。

他換好衣服穿上因幾日奔波而沾上不少污垢的白色球鞋,剛整理好就忍不住低下頭又望了幾眼可憐的鞋子,這鎮上應該也有賣鞋的店吧。

確認帶了鑰匙後打開門,眼睛正好對上下山路上與自己家門口是直線距離的一棵樹,樹枝上掛著不知道哪個孩子被風吹跑的帽子。
是時候幫助有需要的人們了。他走上前去確認距離保證在自己跳躍時夠到的高度內,壓低上身腳底發力最終奮力一躍——。

天哪,他發现自己居然漂浮在空中?
這是何等奇異的現象,就像是他被鬼魂附身或是被外星人偷偷改造了一般,還真有些嚇人。雖然感覺很有趣,但他還是有些擔心會不會就這樣下不去,那可就會讓他的心情一百八十度轉個彎,糟糕極了。

不過事實證明這衹是他多餘的擔心,在他努力地操控身體与思維下沉后他鞋底確實觸碰到了地面。
現在他看起來是不是就跟个超人一樣?這感覺還不錯,挺棒。
能幫助大家的超人先生?聽起來真棒。
那麼既然現在的自己力大無窮又能騰空飛行,為什麼不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來吧Splendid,別讓你天馬行空的夢想石沉大海,現在就讓它成真吧。

再一次騰空飛起,他突然想到些什麼,轉了個身朝懸崖飛去。並不是什麼瘋狂的想法,衹是想去試試自己到底有多少非人類的力量罷了。

大約花了整整一小時,他大致摸索出自己蘊含的能力与使用方法,說句誇張些的,他甚至覺得自己此刻甚至能毀滅全宇宙般無所不能。
但似乎也並不誇張,他能以超音速飛行,雖說有些刹不住車還沒法剋服就是。他力大無窮,他可以隨意地舉起一座山,一棟高樓大廈,或一頭成年非洲象;可如果他分了神,那說不定會把地球打穿或是更甚,聽起來真可怕,對吧。
他還能用雙眼放出激光,瞬間冰凍住什麼或是切割什麼。
天啊,就像是動畫片中的超人附身在他身上一般,或是他帶了什麼能給他超能力的玩意兒,又或者——被選中了?
為什麼非得有這種想法,拍拍腦袋把剛剛亂糟糟的想法驅逐出腦外,現在他有件事該去做了,當然這件事的完成速度是越快越好。
他迫不及待地返回家中,全然不顧大開的門找到自己帶來的衣服全部翻出丟在地上,尋找想要的那個,早就想帶上的東西。
雖然以前從未認為自己有能帶上它的一天,可他真的遇到了這天,能作為一個英俊瀟灑樂於助人的超人帶上紅色眼罩。他努力平復自己想去環繞全世界大聲告訴所有人世界上有了個超人的心情,閉上雙眼雙手分別握住眼罩左右兩端 ,調整好位置最終在腦後綁了个緊緊的死結。

「我不會再除下它了,衹要我還是個超人,衹要我仍然在為世界上的人們奮鬥。」

獨自宣讀著誓言,走至窗前雙手撐住窗沿,朝著大大的朝陽微笑。

「溫暖的太陽啊,你可是見證人喲。」

忽略仍未被收拾起的衣服,拿上被他解救下來的帽子朝門外的廣闊世界走去。
拿出手機望了眼時間,這個點,孩子們應該會跟昨天一樣正在廣場無憂無慮地玩耍吧?既然如此就趕緊過去吧,快去找到那丟失物品而傷心的孩子,讓他能趕緊開懷大笑。

他家距離廣場也不算特別遠,就算是慢吞吞的走也用不了幾分鐘,更別說心情亢奮的他是小跑過去的了。
的確有不少孩子在這兒玩遊戲,三個女孩兒開著茶會,大概在說些平時發生的開心事;男孩兒們在不遠的球場上踢著足球,嘻嘻哈哈的看起來快樂極了。真不愧是孩子呢,全都無憂無慮的,讓看見他們的人也不禁被這氣氛感染,就連天空也越加晴朗。
不過去打擾他們沒關係嗎?他們玩得那麼開心,去打擾實在讓他感到過意不去。朝四周望了望,最終決定去問問坐在長椅上畫著小丑妝拉著一把氣球的少年。

「……你好?」

「……。」
一陣沉默,少年慌慌張張地好像找起了什麼,最終才將記號筆从口袋最低処拿出,旋開蓋子在氣球上寫起字。
『請問您有什麼事?』
「啊啊,這頂帽子你有印象嗎,是不是那幾個孩子的?」
少年歪頭想了想,在另一個氣球上寫下自己的答覆。
『大概是Cuddles的吧,是那個黃色頭髮的男孩,現在他正在踢足球,就在旁邊,很好找的。』
點點頭示意他明白,朝少年道了謝后便走去足球場看起這場並沒有裁判的友誼足球賽。

有東西看或是有事要做時,時間會過得比無所事事時快很多。孩子的足球賽很快結束了,衣服与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上污泥的幾人握了握手,接著各自散開收拾東西。
Did等那孩子收拾完东西才走上前搭话,将帽子拿出来给他看看,确认是他弄丢的東西后將帽子扣回他頭上。
「謝謝你!我本來還以為這頂帽子再也回不來了呢,現在能再次帶上它真是太棒了!」
帶著由衷感謝的笑容撓了撓後腦勺,下一刻卻因為朋友的呼喚而跑掉了。『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説不用謝呢…果然是个小孩子啊,朋友的呼喚一傳到他耳中,他就跑不見影了。』
『但是,被感謝的感覺真的好開心啊。』
望著大概是正熱鬧討論著接下來該去哪裡玩的男孩子們,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住在這熱鬧的小鎮里,我也一定能每天都開懷大笑吧,那真是太好了。該說這裡不愧是歡樂樹嗎?真的充滿了歡樂啊。』
不知怎地他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與Shifty也曾經那麼快樂地踢過足球,玩到精疲力盡雙雙倒在草地上無視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笑得跟什麼似的。
『明天,還是先去調查Shifty吧。』
最終對戀人兼青梅竹馬的事情還是做不到更加的不在意啊,真沒辦法。

第二天他設好闹鐘早早的起了床,整理好東西隨便吃了點東西后直接从窗戶翻出去停留在空中,朝小鎮邊界飛去。應該是這附近吧,他朝下仔細觀察起這些印象本就不深的房子,總覺得看起來完全沒印象也是情有可原吧。
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降低飛行高度再繞一次,更加仔細地一間間巡視,努力翻找大腦的記憶,希望能想起什麼蛛絲馬跡。即使衹是想起一瞬間也好,不確定也好,想要早些找到Shifty啊。

還是沒有找到,垂頭喪氣的他回到公園隨便找了個座椅坐下,閉上眼隨便讓大腦中數不清的東西任意胡亂拼湊,在眼前像是老舊電影般回放。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想到,明明他可以去問別人的不是嗎?雖然不可能説每個人都認識Shifty並且熟悉他的近況,即使消息或不可能百分百準確也罷,衹要能找到他人知道他最近怎樣就夠了。

最終他還是來到了這裡,那對雙胞胎兄弟的家門前。
其實他原本是不想那麼早,至少不在這種情況下与對方碰面的,可他又必須在此刻走進去,無論是做些什麼都好,他得進去,進到這間房子里。不然怎麼對得起那些對自己滿懷期待的住民呢,他們兩兄弟可謂在搬入小鎮的幾周后名聲大噪,幾乎所有人都認識他們,幾乎所有人都討厭他們。

因為他們是小偷,幾乎什麼都偷什麼都搶的兩個傢夥。
而因他昨天的事蹟被那孩子宣揚,今天剛提到這雙胞胎時被在場所有人認為他該去剷除禍根,為民除害。為什麼?因為他是英雄啊,大家都認為理所當然。
他稍微有些後悔,雖然想做個好英雄,可這種要求對他來說近乎無理取鬧,再怎麼嘗試解釋也沒人當回事。
「就因為,我是个英雄嗎。」
不經意間低語一句,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伸手敲門。
説真的,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衹能安慰自己船到橋頭自然直。

哐哐。
「你好——請問有人在家嗎?」
哐哐。
「我是這個小鎮里的英雄,找你們有點事情,請開一下門好嗎?」
「……有屁事就快進來解決,我的午睡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門終於打開,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間有些亂卻很普通的屋子。跟在屋主身後行至客廳,待對方坐下后也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入座。
Shifty似乎希望他能先挑明話題,所以什麼也沒說,衹是靜靜的看著他,等待著組合字詞的時刻。幾分鐘很快過去了,誰也沒有開口吐出一字。
最後還是Did先無法忍受這氣氛開了口。
「午安,Shifty。你……在這個鎮子過得似乎不怎麼樣,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你才會變成現在這樣?要不要跟我商量一下,我相信村民們會理解的吧,他們都不是壞人。」
「哈?」
呆滯幾秒后他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般狂笑不止,捂住發疼的肚子擦了擦眼淚才勉強緩口氣回應Did。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你當我幾歲啊,還不知道自己過得好不好?我知道我在做什麼,謝謝。所以你現在打算抓我走去審判還是怎樣,我無所謂,當然你能不能把我帶走就是另一件事了。」
「等等,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又是什麼意思?英雄先生?英雄到罪犯家中如果不是為了將他逮捕那準備做什麼?當场處決嗎,來啊,反正明天我照舊能活蹦亂跳地在鎮子里,帶走所有我想要的東西。
還是說你想要回你的什麼?不,這你就不能亂冤枉人了,就算我是個不在乎尊嚴受人唾棄的小偷也不代表我願意讓一個人隨便找事栽贓到我頭上。你喜歡被冤枉是你的事,我就不喜歡這感覺了,怎樣?」
「你能不能別再這樣了!?」
Did實在是忍無可忍只好爆發堆積成山的怒氣,明明是青梅竹馬卻將自己的什麼都拒之門外,現在就連好好說話的權利也沒有了?是,他也明白他發脾氣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對他的在意,説這部分是無理取鬧也罷,他現在只想讓Shifty承認些什麼,即使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聽到些什麼。
Shifty見他發怒一時竟不知道該做什麼,最終還是攤在軟和的沙發中任由自己深陷下去,伸手壓低帽檐讓人看不清面色表情。
「……。」
「……。」
又是沉默。
「我說……。」
又是Did先開了口。
「抱歉,我實在忍不住了。那麼我們能好好談一談了嗎?嗯?可以稍微听我講講話吧。」
「你隨意。」

他獲得允許后深吸一口氣,微微垂著腦袋說出自己幾十分鐘前本想説的話語。
「這次我不是來抓你的,可下次就不好說了。我希望你能找份普通的工作啊,跟我以前一樣,一步一步慢慢走不行嗎,怎麼說你也是我的青梅竹馬,我不希望親眼看著你繼續墮落下去。
或許你不甘平凡,或許你想擁有多些東西,衹是這種方向是不對的,你知道吧。」
無可奈何地站起身,走出門順手幫他關好,忽略屋裡人或許會有的回應走掉了。
「……Splendid.」
不知為何他低聲呼喚已經走遠的人,將禮帽扶正雙手打開連著頭一起大字型地壓在沙發靠墊的頂上。
「他果然還沒長大,這種小事我還不懂嗎。自以為是的傢夥,因為他有自信?什麼自信?」
本似乎還想再說幾句卻因為大門被打開的吱呀聲而消失在空氣中。
「喔,是Lifty啊。你這小兔崽子又跑哪裡混去了,是不是被人打了所以才跑回來想躲進房間裡哭?」
「滾,你當我今年幾歲。跟你一樣大啊,除非你也會在這個年紀因為這點小破事哭成傻子再這樣說我吧。」
「成成成,我現在不想跟你吵,Okay?」
「我也不想進行無意義的唇槍舌戰。」
Lifty在他對面坐下,就坐在剛走掉的Did那位置上。
「哥。」
「幹嘛。」
「Did他跟你又發生什麼了。」
……。
…………。

「什麼也沒有。」
「哪裡像什麼也沒有,我不是傻子,我可是跟你一樣聰明腦子轉的差不多快的胞弟。」
「所以?想說什麼趕緊說清楚,我還想再去床上躺一躺。」
「哦Shifty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嗎?既然那麼喜歡他幹嘛不去追,拘泥于身份職業很有趣?」
「住嘴,你是我弟不代表我不會對你做什麼,想試試窒息而死還是別的什麼?」
「得了吧,你不會這麼做的,我比任何人還要了統你,你知道這麼做是毫無意義的,所以我不擔心。反正第二天也會復活,這是你說過給我聽的。」
「去他媽的,我從沒這麼討厭你機靈的大腦。」
「既然你也知道我機靈,那麼同樣機靈的你該知道自己想做什麼,該做什麼的。」
「是。或許吧。」

後來幾個月他們仍然過著差不多的生活,他仍然到處偷竊,經歷無數次死亡再重生,仍然隨心所欲沒有任何改變,唯獨他遇見Did會繞著走,連一個字也不愿施捨于他。
Did想,果然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單方面的吧,單箭頭單了那麼久,最終衹是恍然一夢。
就像是不舞之鶴,虛有其名的戀人。
真是沒用啊,Splendid。他這麼對自己説。
『可Shifty,我還是會等待一個能光明正大逮捕你的機會,再問清楚這件事。』
明明下定決心要這麼做,機會卻遲遲不來。
可他這次會很有耐心地,一直等下去。因為他希望自己的愛能有個結局,不是完美結局也罷,衹要能問清楚就夠了,衹要能再親吻他一次就夠了。

Shifty實際上曾寫過情書,可最後那些寫了綿綿情話的紙張還是被揉成團毫不留情地丟入垃圾桶。他最滿意的一張是最簡潔的一張,只單純寫了我愛你的那張,到現在他還沒扔掉這張紙,祇不過被壓在箱子的最底層罷了。
『Splendid,等著吧,我會讓你夜夜都無法安睡的——作為一個小偷,去打擾英雄又不是無理取鬧。或許,我還會在深夜里偷偷走進他的屋子中,偷走一些東西,与他的一個吻。』

遲鈍的英雄先生,為什麼現在還未發覺呢。即使小偷先生並不介意,甚至算是滿意現狀。
其實,他們的戀情根本就不是不舞之鶴啊。
不過,他們還有永不完結的明天,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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